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6章

關燈
第56章

“聽說, 他來找過你。”

陸道蓮的動靜不小,也未曾遮掩,得到府兵稟告的晏子淵在他離開沒多久, 就來找寶嫣了。

上回他們夫妻二人, 在房裏冰釋前嫌……

應當說,是寶嫣主動交代了她待陸道蓮的心思, 只是玩玩而已。

如今她已醒悟,不想和他再繼續了。

晏子淵自然是讚成她這麽做的, 他和陸道蓮的關系相當覆雜, 既感懷於兩個人是親兄弟, 無法擺脫這層親緣關系, 又嫉妒這個兄長的天資,想讓他為自己所用。

還不想他屈居自己之上。

他早就說過, 他和寶嫣才是一體,他們都需要一個子嗣,陸道蓮再怎麽說, 都是一個外人。

可當時寶嫣不聽, 和對方眉來眼去。

眼下懷上身孕,才終於反省, 有了一個做主母的樣子,要與他同仇敵愾。

看在自己目的得逞還有她肚裏的孩子的份上, 晏子淵也不想再與她計較過往了。

覺得寶嫣的心思能歸回是最好的。

而今日, 陸道蓮來找寶嫣時, 他早已收到消息,也預料到他肯定會來見她。

於是按兵不動, 等他們見完才過來問話。

就是為了驗證寶嫣那天夜裏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看她待陸道蓮的態度如何。

聽說陸道蓮走時臉色很不好, 周身氣勢冷得讓人如墜冰窖,看來兩人應是鬧崩了。

晏子淵假意問:“你二人都說了些什麽?有沒有告訴他,今後斷了聯系。他是不是還給你送了東西,怎麽,是想哄你回心轉意?”

他看似不在意,實則句句都在打探寶嫣的態度。

寶嫣看著側著身,因她有孕最近顯得有些滿面春風的晏子淵,發覺都這麽幾天了。

他竟然沒有找她質問,她以他名義算計陸道蓮的事。

她那天只是認錯反省,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受傷是她設的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道蓮率先將刺客和送信的人抓了起來,滅了口。

晏子淵什麽都沒查到,便以為她是真心悔改,輕易就原諒了她。

還許諾等她生下子嗣,還會另外予她一些好處。

寶嫣心中嘲弄。

她雖算計了陸道蓮,那是因為他不將自己當回事。

可是晏子淵,他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人也是個畜生,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便將她讓出去借種,如今她對晏子淵哪有什麽真正的夫妻情意。

不過是為了家族才隱忍至今。

她現在只一心想要孕育好腹中胎兒,與他相敬如賓地過著,不愧對自己人-妻的身份。

更不愧對母家就行了。

目前,就這般虛與委蛇著。

寶嫣久久沒說話。

晏子淵終於忍不住扭過頭,他很在意地問:“怎麽不回話,是不是你被他說動了?”

寶嫣好笑地反問:“夫君說的什麽話?我焉能是言而無信的人?他今日來就送了一棵樹給我,一棵樹當禮物,可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他確實如夫君所言,因為貪戀我的身子,舍不得我,還想與我繼續保持這段關系……”

寶嫣欲言又止。

晏子淵沒什麽耐心地催促,“你怎麽說的?”

“我自然是與他劃清界限,說不與他來往了,可是他……”

陸道蓮離去前和她說的那番話,讓寶嫣一直心神不寧。

尤其落在她背影上的視線,那種黏膩如稠,宛若吐著蛇信註視她的目光,是那麽陰冷危險。

寶嫣搖了搖頭,一副擔憂害怕的模樣,向晏子淵求助道:“他竟命令我,讓我與夫君和離,與他在一起。”

晏子淵眼神微變。

跟寶嫣和離?那豈不是到時會讓人知道,她肚裏的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這種醜事暴露出來,於他可沒有半分好處。

事關名譽,還有子嗣之爭,晏子淵怎麽可能讓陸道蓮得逞從而威脅到自己的利益。

寶嫣掩面,忠貞道:“我自然是不願的,他便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可我總覺著心裏不安……”

“夫君,他該不會想什麽法子,破壞你我之間的關系,你,你可要小心呀。”

為了蘇家,寶嫣此時萬萬不能和離。

她阿翁阿耶都去了上京,在京中全靠晏家打點,在那邊還未站穩跟腳之前,可不能斷了和晏家的交集。

而陸道蓮神出鬼沒,玄秘莫測,寶嫣不知道他還會幹出什麽事來。

她一個沒有武力勢力的女娘,拿什麽來抵抗他。

雖說她在北地攜帶的有上百家仆,可那些人都是安分守己為她開墾良田作物,好好過日子的。

有家有口,精壯良漢,不是會作戰的士兵。

她總不能拿這些無辜人的性命,去跟陸道蓮對著幹。

唯有寄托於晏子淵,主動站到他的船上,期望他能有辦法降住那位煞星。

寶嫣動動口舌,挑撥離間。

晏子淵與她利益一致,自然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話句話說,陸道蓮現在對寶嫣求之不得。

而新婦不選擇他,而選擇了自己,這大大地滿足了他作為郎子的虛榮心。

那可是他天資秀出的兄長。

從小在各方面就有著超強的天賦,他們二人雖長得相似,可是每每在一塊,他總有低他一頭被人踩在腳下的挫敗感覺。

這樣強勢有慧姿的人,竟也得不到一個女娘的心嗎?

莫名,晏子淵從懷疑寶嫣動搖的心態中掙脫。

他現在就是那類妻子被外人覬覦的丈夫,當即向寶嫣保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陰謀得逞,你只管好生養胎,今後我會護你周全。”

寶嫣松開緊咬的唇,如同撥雲見霧,雲開初霽般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我相信夫君。”

然而下一刻。

晏子淵忽然道:“我今夜……想在這裏留宿。”

寶嫣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提起這個,晏子淵心底也忍不住升起幾分羞恥之意。

他自從孽根不行以後,怎麽整治都沒法子,跟寶嫣成親後,別說同床,就是同房都沒有。

在外人來看,好似他有在寶嫣那流連過。

事實上怎麽回事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到底是沒有真正同床共枕過,不說晏子淵行不行,對著寶嫣這樣的美嬌娘總是眼熱的。

晏子淵:“我來你這處不多,如今你有了身孕,若我們再不同一個房就寢,只怕還是會有人懷疑,你肚裏的孩子血脈不純。所以為了讓外人都相信這是我的子嗣,從今夜起,就讓我在你這落腳吧。”

寶嫣愕然地呆在原地。

不想趕走了一個陸道蓮,又來了一個晏子淵。

這兄弟二人,以為他們是什麽香餑餑不成,她的床榻是隨便可以上的?

沒看錯晏子淵眼中鬼祟的欲望,寶嫣剛想拒絕,不知想到什麽,眸光流轉,突然改變了心意。

她皺起的眉頭,變成了惆悵羞澀的模樣。

寶嫣喃喃道:“我,我肚子才兩個月,大夫說在胎兒穩定之前,都不能行房事,不然對胎兒有害……”

她抱著肚子,嬌憐地令人綺思無限。

晏子淵如今最懊悔的,就是他不能人道,不然這樣的嬌妻還能拱手於人,讓別人享用?

他胸膛血液如火在燒,既激動又克制地說:“你放心,我就睡在外間,不碰你就是。”

他今夜若是在她房裏留下,不用等明日消息就會傳遍晏府了吧。

寶嫣:“夫君的傷,可還有得治?若是有救,願夫君早日康覆也是好的。”

晏子淵心裏一刺,接著又誤以為寶嫣也是想和他搞好關系,有想他留下的意思。

當時整個人臉上的紅光都飽滿了,“會,會的,我總不能讓你守一輩子活寡。”

寶嫣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晏子淵反應怎麽這麽大。

她表露十分惶然,怯怯地答應下來,“那夫君今夜就睡在外間吧,我這就讓人準備床褥。”

寶嫣出去吩咐去了。

晏子淵以為好日子來了,腦子裏禁不住浮想聯翩。

他不是沒有過這方面的閱歷,世家貴子,身邊誰能沒有服侍的人。

有時寵幸身邊侍候的婢女都是常事,晏子淵早早就通過人事,只後悔沒早日弄出子嗣。

害他如今只能養別人的種。

若是叫他知道會有這麽一日,他定然會在以前還沒迎娶新婦的時候,就讓伺候他的婢女懷上身孕。

即便其生母出身不好又如何,總歸是他自己的血脈。

可時至今日多說無益。

他只能暫且耐下心思,等候寶嫣肚裏的孩子出世,再將他物盡其用。

夜色惑人。

下人熄了燈,房裏變得一片漆黑。

寶嫣安心地躺在內室榻上入睡,呼吸漸漸變得延綿溫和。

晏子淵在外間,卻因為抱著不好言語的浮動心思,從假寐中緩緩睜開眼。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喝多了茶水,他有困意,卻遲遲無法入睡。

心思總是會跑神到內室的寶嫣身上,泛起諸多雜念。

為什麽不能碰?那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婦人。

答應過她又如何?連那個人都碰過她了,他做丈夫的,總不能繼續吃虧下去。

就算碰不了,看看又怎樣?

你難道想這一輩子就這麽糊裏糊塗過下去。

內心妄念如同念咒般,不斷擾亂著晏子淵的心,最終不想落後於人,繼續吃虧的晏子淵被雜念催動著從榻上悄然掀開褥子,爬起身。

他借著窗外的幽光,緩緩朝著寶嫣躺著的內室靠近。

新婦的房裏,有著和她平時穿戴的衣裳,抹得脂粉一樣的香味。

旖旎勾人。

晏子淵漸漸摸索到她床榻旁,輕聲喚:“夫人。”

“阿嫣。”他試探地喊,看寶嫣醒沒醒。

確認他這麽叫,寶嫣都沒有動靜的晏子淵,終於沒忍住誘惑,向床榻上熟睡的身影,伸出象征罪惡的手。

就在他拉開那一床熏了馨香氣味的被褥的一角,還未有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時。

鼻中的香氣,似乎有了暈眩的作用。

他頭腦一陣發暈,更未能說點什麽,背後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在陰影鋪滿床帳時,晏子淵還沒回頭,就被從背後箍緊了脖頸,將其從床榻邊驟然拉開。

不知怎麽回事,在遭遇襲擊這一刻,他不僅昏頭昏腦,還四肢無力,一股十分疲憊沈重的感覺付諸在他身上。

以至於他在被人丟到地上,只能無能為力地接受一頓毒打,而身體的疲憊感讓他在疼痛中漸漸麻痹,直至徹底昏迷了過去。

屋外月光下,燈籠搖曳。

微光暴露出施暴之人的身影,陸道蓮對宛如死屍的晏子淵毫不留情地揮出拳頭。

他來的時機,恰巧與偷摸到內室的晏子淵同步。

剛從門口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就發下了他鬼鬼祟祟摸向新婦床榻的動作。

即便晏子淵是寶嫣名義上的夫婿,但在看到他伸手玷汙蘇氏女那一幕時,陸道蓮眉頭狠狠一皺。

心中一股濃濃的暴戾之氣,如霧般驟然迸發散開。

他想也未想便朝晏子淵動了手。

初始得到晏子淵將要留宿在寶嫣房內消息時,他還以為是他二人有意放出來的蒙騙他人的謊話。

沒想到她真的答應,讓晏子淵在她房中留宿了。

若是他再晚來一陣,蘇寶嫣的衣裳就要被他這沒用的弟弟給扒光了。

想到此,陸道蓮回頭瞥一眼室內,榻上之人依舊在安睡,毫無動靜,他冷眸中不由地閃現出一縷狠厲之色。

她怎麽敢睡得這般安然。

她難道不知道,讓一個郎子同房是件最危險的事,哪怕晏子淵不能人道,可他終究是個郎子。

若只是單單為了激怒他,而不介意身陷險境。

那她可真是欠教。

正當陸道蓮面色冷凝地收回視線,居高臨下地俯視毫無反應的晏子淵時。

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地被他暫時忽略了的香味。

他眼神變得詭譎,似乎對晏子淵此時的狀態有了不一樣的發現。

陸道蓮一臉漠然地半蹲下身,拉起晏子淵方才碰過被褥的手臂。

僅對著衣袖輕嗅了一下便將其甩開了,繼而冷靜地揮袖驅散了周圍浮動的淡淡香味。

怪不得蘇寶嫣能有恃無恐地安睡。

原來是在褥子上熏了香料,香料裏頭則下了安眠的藥,晏子淵就是碰了她,也絕對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倒下。

為了防備晏子淵,豈不是連她自己也中招了。

以身設局,果然是此女能做出來的事。

面無表情地正對著房內的方向,方才對晏子淵下過手的陸道蓮,此時莫名地也想將榻上安睡的人,也拖出來狠狠按在腿上打她一頓。

天色一點一點放明。

寶嫣還未聽見晏府水車轉動,下人晨起的熟悉動靜。

就發現她屋內更早地響起了哐當嘈雜的聲音。

她頭昏腦漲地睜開眼,只看到昨夜留宿在她房裏,睡在外間的晏子淵從門外搖晃著沖進來,似是在滿室找什麽。

直到沖進她這,二人四目相對,寶嫣才看清了他所受的傷,不過一夜,晏子淵就跟被人揍過一樣。

滿臉烏青,尤其眼睛和左臉那一塊,一看就是遭受過重擊。

看他有些搖搖晃晃的樣子,想必衣裳下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傷,就連寶嫣瞧了都有些不忍直視。

這是夜裏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賊不成,能成這樣。

“夫君。”

晏子淵從寶嫣的喚聲中驚醒,他緊緊盯著榻上的一道身影,再左右查找,發現從頭到尾都只有寶嫣一個人在那。

一股抓不到真兇,無處發洩的郁氣在他心中彌漫。

就在寶嫣好奇地問:“夫君這是怎麽了?”

晏子淵腦子裏思緒千回百轉,倒騰過數個念頭,都在猶豫要不要將昨夜發生的事說出來。

要怎麽說他懷疑寶嫣給他上的茶水裏有問題?

他覺得好似在喝過茶水後,後半夜就無法保持清醒的意識。

乃至於遭人迫害時都無法反抗。

可他又該怎麽沖那雙純凈無辜的明眸解釋,他為什麽會偷摸去到她的床榻邊?這不就證實了他也在出爾反爾,對她另有企圖嗎。

到底是自己不軌在先,晏子淵忍著身上疼痛,最後瞥一眼一無所知模樣的寶嫣,最後冷哼一聲,怒氣沖沖地轉過身。

任寶嫣在身後怎麽喊,都不解釋。

轉身便從外間拿了衣物走出這間房門。

若他還不明白他身上這些傷是怎麽來的,那他這個晏家家主也就徹徹底底白當了!

目送著晏子淵氣急敗壞地離開。

榻上宛若一朵柔弱嬌花的寶嫣,緩緩收斂起眼裏的無辜之意,只剩驚訝沒有半分作偽。

她可萬萬預料不到,一夜醒來晏子淵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要求留宿,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寶嫣如何能拒絕。

哪怕她不想和他同床,可只要是一天夫妻,她就避免不了做婦人的責任。

但是若在還沒接受晏子淵之前同床,她只有想出給他茶水還有自個兒被子上下迷藥的法子,讓他碰不了她。

她如今,可沒那麽傻,對這些兒郎毫無芥蒂,當真一心一意地相信他們口口聲聲說的話。

只是……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想起晏子淵臉上的傷,這回不用分說,寶嫣也漸漸猜到了是誰幹的了。

這人當真是霸道慣了。

她都說與他一刀兩斷,再無聯系了,他怎還要參與到人家夫妻中來?

不過,看晏子淵這副淒慘模樣,想來昨晚定然是還發生了什麽別的。

該不會是真如她所想,晏子淵半夜悄悄打了她的主意,被陸道蓮抓個正著……

這可真是……

垂眸看著身上被褥,寶嫣嘴角邊的笑漸漸僵住,心中更是唾棄,這二人怪不得是雙生子,簡直是一丘之貉。

誰也不比誰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